肖全,是中國最好的人物攝影師,也是三毛生前在大陸最后一組照片的拍攝者。
肖全與三毛,并非簡單的攝影師與被攝影者之間的關系,他們是因照片結緣的朋友,也是靈魂曾引發強烈共振的兩個人。
也正因此,三毛過世后,肖全才會固執地為她舉辦攝影展并去了她生前想埋骨的敦煌,這些,都只為悼念三毛。后來,肖全甚至因為三毛的緣故結緣了佛教。
有時候,你不得不承認,某些人眼里神經質的三毛是有魔力的,她能輕易改變一個人。古龍,林青霞、眭澔平等等,他們就都曾在與三毛接觸后被她改變。
肖全之被三毛改變在他遇見她的第一天便開始了,初見她時,他31歲,她47歲。他提出想給她拍攝一組肖像,她欣然應允。
可是,拍完后,三毛看到照片后說:「這很好看,但這不是三毛。」
三毛的一句話瞬間點亮了肖全,說實話,當時的他也總覺得這組肖像哪里不對,被她這麼一說他立馬就明白了:沒有拍出真實的三毛。
真正的攝影從來不是技術活,而是一種靈魂的較量。照片成功與否,從不取決于畫面本身,而取決于攝像頭后面的腦袋或者靈魂。
肖全是個有靈性的攝影師,若非如此,當時從西藏取道成都的三毛絕不會同意讓他拍攝。畢竟,當時的她行程安排得很滿。
能讓三毛推掉幾個約談去拍照片的,大約也只有靈氣十足的肖全了。
決定重拍后,三毛提出讓肖全跟著自己去逛成都。
三毛告訴肖全,成都對于她而言是一座特別的城市,也是她往返次數最多的一個地方。她喜歡這里的街道,也喜歡這里的民眾。
第二天,肖全便帶著他的傻瓜相機和三毛一起便出發了。肖全對三毛并不陌生,他此番前來正是基于對三毛的仰慕,所以他在很大程度上懂得三毛,也懂得真正的精神流浪。
三毛的流浪生涯在很多人眼里是浪漫,可真實的三毛,她流浪的主調卻是苦澀、蒼涼、落寞。一襲長裙在沙漠里行走的灑脫者,是三毛,但那畢竟只是瞬間。更多的時候,流浪中的三毛是落魄倔強的。
懂三毛的肖全做好了拍攝最真實三毛的準備,在成都柳蔭街的青石板街間、在破落的茶館中、在斑駁的木門前,肖全咔嚓咔嚓抓拍下了三毛的一個個瞬間。
赤著腳席地而坐的三毛、發呆的三毛、滿臉蒼涼的三毛、和孩子玩耍時天真的三毛、站在老街與貓同框的三毛、茶館端著蓋碗茶開懷笑的三毛、與三輪車夫砍價的三毛、遇見孩子滿心歡喜逗弄的三毛……
伴隨著一聲聲的「咔嚓」聲,一個個最真實的三毛影像被永遠地記錄下來了。
這一次,看到照片后,三毛很滿意,她看著照片上的自己對肖全說:
「這不是完整,而是完美。你知道嗎?我十幾二十歲就梳著短髮、背著包滿世界死漂,十幾年過去了,還是我一個人。你瞧,這是一個多麼倔強的女人……」
這組照片并不被三毛的那些被稱作「文青教母」的讀者喜愛,因為她不僅沒有唯美可言,甚至還顯出了三毛的老態,也將三毛的流浪刻畫得太過真實。但它卻無疑是三毛最喜歡的一組照片,因為這些照片里的三毛才是真的三毛。
拍攝照片的短短三天里,三毛和肖全聊了很多。三毛是性情中人,聊著聊著,她突然在街邊決定把她的背包送給肖全。她還說:
「這包跟我跑了不少地方,你拿去用,也許你比我更需要它」。
肖全欣然受了這份珍貴的禮物,隨后,三毛在街邊看包,他在旁邊陪著。看到一款包后,三毛問了價錢,店主答「55元。」
三毛送給肖全的包
地道成都人肖全聽完用英語告訴三毛:「I-think-expensive。(我覺得太貴了)」。她回答「Yah」。然后她轉身對店主說:
「我是要送給我弟弟的,太貴了買不起。」
那天回去時,三毛對肖全說:「我們坐三輪車回去吧」,說完,她便開始用四川話砍價。她還說:「我不會不道德吧?我要給他錢的。」
讓肖全至今覺得非常詭異的是,給三毛拍完那組照片后,他的那個拍過三毛的傻瓜相機就不見了。他隱隱覺得,這是一種不好的征兆,但到底是什麼,他卻怎麼也說不上來。
拍照完僅僅三個多月后,三毛便在台北榮民總醫院以絲襪吊頸的方式自絕身亡了。得知消息后的肖全整個人都懵了,他對三毛的死充滿了惋惜。
三毛過世后,肖全的身體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不適,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提出要趕去參加三毛的葬禮。肖全妻子見狀趕忙安慰他道:「三毛只有生日,沒有葬禮。」
肖全聽完妻子的安慰后沉默了半晌,良久后,他輕輕道:「她只有生日,沒有葬禮。」
三毛生前曾透露,想將尸骨葬在敦煌前的鳴沙山上,但死后,她的的骨灰被安置在北市金山區金山鄉金寶山墓園,骨灰盒擺在寶塔的三樓。
肖全為此深表遺憾,但頗為讓他欣慰的是,后來,三毛的好友陳達鎮為三毛在敦煌建了衣冠冢,他還將三毛穿過的一件衣服和三毛用過的一個打火機送給了肖全。
肖全拿到三毛的這兩個物件后視若珍寶,但因為打火機沒法帶回大陸,他只得用拍照的方式「帶」在身邊。
1991年肖全在出版的《天堂之鳥》三毛攝影專集里寫到:
「可我堅信三毛還活著。我抬起頭,天上又多了一顆星。」
代表者: 土屋千冬
郵便番号:114-0001
住所:東京都北区東十条3丁目16番4号
資本金:2,000,000円
設立日:2023年03月07日